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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羅振光

關於李小龍和葉問宗師的故事，比如說關於兩人之間的師徒關係，關於葉問對於李小龍自創截拳道的態度等等，坊間傳說很多，不僅大多從他人角度來憶述，而且多有矛盾之處。至於李小龍本人怎麼說，則資料較少。香港李李小龍思想研究者羅振光先生在他的《李小龍哲理解碼》一書中，引用了眾多人士的相關憶述，包括李小龍本人的說話，這就為我們全面瞭解李小龍和葉問師傅提供了很好的參考資料，同時也為我們全面瞭解李小龍的師傅葉問宗師提供了一個很好的參考角度—————— 明師出高徒，並非毫無根據。

電影《葉問》、《葉問2》大收旺場，續集或不同版本的葉問或詠春故事《葉問前傳》、《一代宗師葉問》

將相繼登場，霎時間，大眾對葉問的趣聞、軼事興趣倍增，習詠春者人數更是大幅飆升。

葉問是李小龍的詠春師傅已是人盡皆知的事實，師傅兩人關係要好，這點可從他們在不同時期的合照可以得到印證。

究竟李小龍如何評價自己的師傅葉問？

根據水戶上原（Mito Uyehara/本博注：又有譯三戶上原）所著《李小龍：無可比擬的格鬥家》（Bruce Lee The Incomparable Fighter）記載，李小龍對於葉問具有的高度評價，形容他是以為不可多得、思想開明的師傅。

傳統上，功夫師傅都不鼓勵，甚至嚴禁徒弟學習其他派別的武術體系，認為這是對本門不敬，或是對師傅不尊重，更遑論自行創新門派、自立門戶。不過，葉問的一位弟子陳衛匡師傅記得，當年葉問明知他同時學習幾門武術，包括蔡李佛和空手道等，亦全心全意收他為徒，教他詠春拳術，完全沒有門派之見，亦因為宗師的開明態度，博得一眾弟子敬重。

開明又前衛的宗師

說回李小龍，他對水戶說：“我必須要多謝葉公，當我告訴他，我因為發現詠春拳的限制而完全改變打法時，他極之通情達理，而他對截拳道則顯得甚感興趣，尤其是我指出早期的截拳道是由詠春演變而來的。”葉問先後派出兩名弟子與李小龍切磋，都無功而返。

“那漢子被我的動作所困惑，我保持迅速進退、出拳和踢腿，不讓他恢復平衡。他深感沮喪，因為我不留手的話，每一招都會擊中他，對詠春拳來說，截拳道太快了。”

“另一漢子同樣受到挫折，我只用虛擊他就已經上當；我幾乎沒有碰到他，他就差點跌倒。”李小龍憶述。

比試的當日，還有幾位師兄在場，是多年前曾欺負過只有十五歲、瘦削身形、入門不久的李小龍，他們目睹兩位師弟“丟臉”、“失威”，自己也噤若寒蟬，不敢挺身親自體驗這位師弟的功架。

至於葉問又如何？對李小龍創派，並且在眾目睽睽之下，連挫兩名弟子，李小龍就這樣說：

“葉公真的十分聰明，知道我擁有優秀技巧，並想多瞭解這一切，之後，他把我留下來，做進一步的提問，他的確印象深刻……並想吸納我的動作和技巧，注入詠春拳。”

如果這件事情屬實，亦難怪只有李小龍一人向水戶提及，而其他在場的同門則對不光彩事諱莫如深，“隱怯揚威”並非武者專利，實乃深層人性。

《功夫》雜誌第五期，一篇名為《詠春葉問宗師生平二三事》的文章，撰文的為該刊記者，有這樣的記載：

“……我們（記者）還時常的聽到葉宗師以佛山口音如此說‘小龍的功夫是不錯的，因為他肯下苦功’” ……

《當代武壇》雜誌第七十一期，葉問逝世四周年紀念專輯，一篇由黃淳樑執筆的《葉問先師的典範》，有這樣的記載：

“……先師在我們心中算不得完人，更非聖賢，但切切實實是一位不可多得及最值得懷念的開明的拳術導師，他不會墨守成規，只求一招一式教法，他帶領我們認識拳術、理解拳理，重點在開導每個人的啟發性，及搏擊中的相對觀念，所以他能夠接受徒弟們新的創建，並不像過往為師自尊，後輩全無發言地位的陋習，所以他離得我們很近，格外有親切的感受，可說他是開詠春民主的先河，他影響了以後詠春教練的風格……”

《葉問·詠春2》中有一段周光耀訪問，憶述除葉問教他詠春外，阮奇山也經常指點他的技藝：

“阮老摣經常來花紗店看我們玩功夫，也教我們黐手。……”

葉問容許弟子參觀其他師傅教學，也容許其他師傅指導弟子，其態度開明，可見一斑。

葉問的外甥盧文錦師傅憶述，當年“講手王” 黃淳樑經過實戰驗證後，發覺腹部容易受擊，向葉問提問，葉問及後將小念頭第三節“攤手接枕手”改為“攤手接徑手”，葉問向盧文錦等弟子解釋，當年陳華順所教的，原來是“一攤手接一徑”，後來梁碧告訴葉問，以他的高度，用枕手已經足夠，葉問秉承梁碧的策略，強調要活學功夫，將套拳的招式調動，並非是什麼大不了的事情。

由此可見，上文李小龍對水戶上原所言，並非毫無根據，而且，詠春拳由葉問自五十年代開始正式設館授徒至今，開枝散葉，各大詠春拳館的拳術風格甚至套路略有差異，反而是正常現象。不必大驚小怪。從上述幾段文獻記載，筆者覺得葉問比許多功夫師傅的眼界與思想上的修為超出很多，真正能夠做到“不恥下問”的境界。肯與自己的徒弟討論、研究。世上有多少師傅可以辦到？

本文摘錄自《李小龍哲理解碼》